钟爱两句诗篇,如梦似幻:“白雪却嫌春色晚,故穿庭树作飞花”。那是在学堂时光,一张年画引我步入诗意,银白世界,素裹分外妖娆,配以此诗,非“瑞雪兆丰年”可比,那般俗套早已远离。它令我惊艳,使我将这两句铭记于心。后有机缘得读全诗,韩昌黎之《春雪》:“新年都未有芳华,二月初惊见草芽。白雪却嫌春色晚,故穿庭树作飞花。”妙哉此诗!一“惊”字,一“嫌”字,再加一“穿”字,起伏跌宕,将初春之萧索转为仲春之喧闹,岂能不令人心生欢喜!
今年春节,天公作美,阳光热烈,气温攀升至十几度;立春在二月二日悄然而至,于懒洋洋的假期中,似乎春已启窗,透露出她那一抹风情。然而,这不过是季节魔术师之诡计——“翻手作云覆手雨”。假期终,工作伊始,细雨蒙蒙,气温又降。一夜北风凛冽,晨起望见邻家屋瓦,微雪点缀。雪花时断时续,或大如鹅毛,却不及严冬之密集,未能积存,瞬息间消融无踪。我立于窗前,望春草未萌,盼花儿未开,未见“东风好作阳和使,逢草逢花报发生”。四季青翠的阔叶,片片留雪,近似透明;草坪之上,半黄半枯的草尖,亦有点点雪花,宛如过客不经意间洒落的诗意。
如此光景,宛如史达祖《东风第一枝 春雪》笔下描绘:
巧沁兰心,
偷粘草甲,
东风欲障新暖。
漫凝碧瓦难留,
信知暮寒犹浅。
古人笔下春雪,多赋美景与春愁,而新月派徐志摩独抒快乐,颂雪花之欢愉:
假如我是一朵雪花,
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,
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,
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,
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
——飞扬,飞扬,飞扬,
——啊,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!
梅与雪共舞春光,字间洋溢着快乐,令人歆羡。何时,我们也能触及这份纯真之乐?即使雪花在掌中化作一滴水,亦留下清澈的记忆。
四季轮回,春最令人挂念。春寒料峭之时,雪花曼舞,亦算作迟来的春给予你我的一份慰藉。